桃夭

收视反听,耽思傍讯,精骛八极,心游万仞。

前生缘 9

第九章

伴随着审计工作的终结,狡啮和宜野也都回归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,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一样,除了那个唯一的交点之外,便再也没有任何交集。

狡啮不止一次地给宜野打电话,然而每次电话还没接通就先挂断了。他实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以何种立场、何种理由给他打电话,回想起宜野那决绝的话语,会不会自己的存在对宜野来说是一种折磨?

可是就此别过,他又不甘心。

就这样,在放弃和继续之间徘徊不定,又两个月过去了。

这天,当狡啮正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的时候,电话突然响了,是宜野!

狡啮忙接过电话:“喂,宜野,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?”宜野的倔强性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既然他说再不见面那就是再不见面,那家伙太习惯于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,而他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,那只能说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扛不住了。

听筒那边一片沉默,事情太复杂,宜野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
这样的沉默让狡啮更是担心:“你现在在哪里?我马上过去!”

“就在你公司楼下。”

狡啮急匆匆地冲了下去,只见公司门口立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,看上去是那么单薄,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倦意,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憔悴之态。

“宜野——”

宜野一挥手,制止了狡啮的问话:“什么都不要问,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。”

狡啮怔了一下,宜野的举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,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。而宜野已经歪倒在他的肩膀上,仿佛漂流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一般,宜野全身的神经都松懈下来,安心地沉沉睡去。

 

当宜野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。

难道我又穿越了?这是脑海中最先闪现的念头。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,这是一间卧室,布置得很是简洁,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用品之外,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。

宜野穿好衣服、戴好眼镜从床上起来,拧开卧室的门把手,迎面看到狡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冲着他微笑道:“你醒了啊?”

宜野一惊,顿时睡意全无:“这是怎么回事?!为什么你会在这里?!”

“拜托你冷静一点,先搞清楚状况再说,这是我家啊。”

“你家?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?”

“你该不会睡了一觉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吧?”狡啮很无奈,“那好吧,简单地说,你突然打电话给我,然后你就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,叫都叫不醒,我没办法,只好先把你带到我家来了。然后你足足睡了十三个小时,然后你醒了,然后就是现在这副状况了。”

宜野无言以对,却还是不服气:“那你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到我家去?”

“我又不知道你家住址。”狡啮说得理直气壮。

“那你不会给我的房东打个电话问一下吗?”

“我又不知道你的手机密码,我怎么打?”

“密码就是你的生日啊!”宜野气急败坏。

话刚出口宜野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,顿时不再言语,狡啮也呆住了,不大的空间安静得诡异。

“那个,这个话题到此为止,”宜野犹豫半天,还是问了出来,“你……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吧?”

“呐,”狡啮故意歪着头,假装出一副回想的样子,“做了很多事。”

“你——”宜野气得差点吐血,“你怎么可以这样?!”

“我怎么样了?”

“你还装!”宜野更生气了,“你敢不敢把你做过的事一一说出来?!”

“我有什么不敢的?”狡啮一脸坦然,“首先,把你背到停车场;其次,把你弄到车上;再次,把你载回来;然后,把你背到楼上;再然后,帮你把眼镜摘掉、外套脱掉,让你在床上躺好;最后,把被子盖好。”

“只是这样?”宜野半信半疑,“你没有做过别的什么事吗?”

“当然没有了。还是说,你在期待我对你做别的什么事吗?”

发现自己想多了,宜野顿时脸颊涨得通红:“才没有!”

“不过,你要是想要我对你做什么事的话那就尽管说,我会考虑的。”狡啮直视着宜野的眼睛,态度异常诚恳地说道,但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怀好意。

“我都说没有了!”宜野终于忍无可忍炸毛了,嗓门蓦然提高八度。

狡啮及时地转移话题:“好了,先不说这个,你这次找我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

事情的起源要追溯到一个多月以前,宜野在参与另一家公司的审计时,发现该公司的出纳员与财务总监相勾结,挪用数十亿公款。出纳员声泪俱下,哀求宜野网开一面,宜野虽然有些于心不忍,但最终还是没有答应,表示一切会照章办事,没想到对方居然当着他的面从窗户上跳了下去……

这一切发生得太快,当宜野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,看到的只有支离破碎的尸体和呼啸而来的警车……

作为最后一个和死者接触的人,宜野被带到警局做笔录,以前担任监视官的时候从来都是他审讯别人,被人审讯还是第一次。站在与警察相对的立场上,宜野第一次发觉警察原来是如此烦人,没完没了,刨根问底,钻牛角尖。

好不容易从警局脱身,以为事情可以暂告一段落了,谁知道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。该公司的财务总监有着过硬的后台,出纳员一死,刚好可以把全部罪责都推到他身上,反正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护的。合伙人给宜野施压,要他修改审计报告隐瞒真相,却遭到了宜野的严词拒绝。在宜野看来,那位出纳员也是被人利用,挪用的钱最终都还是落到了财务总监的口袋里,也算是受害者,怎么能让受害者再遭受不白之冤呢?

为了把宜野从事务所、从这个行业里挤兑出去,对方居然编造谣言,说宜野以修改审计报告为筹码,要求和死者平分赃款。死者已经有悔过之意,但是宜野咄咄逼人,死者精神防线彻底崩溃,所以才跳楼自杀的……谣言编造得有模有样,仿佛他们亲眼看见了似的。

但是宜野并没有把谣言放在心上,他相信自己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,大家还不至于蠢到相信这样的谣言,解释只会越描越黑。然而后来他才发现,不聪明的人比聪明的人多,聪明人之中装糊涂的比不装糊涂的多。谣言愈演愈烈,一开始同事们只是在背地里议论,现在发展到了当着他的面议论的地步,摆明了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。

就在昨天中午,当宜野出去吃午饭时,早已在公司门口等候多时的死者遗孀一手拿着汽油瓶、一手拿着打火机朝他扑了过来,叫嚣着要和他同归于尽。幸好门口的保安及时按住了她,夺过了她手里的汽油瓶和打火机,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面对这个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女人,宜野神色依旧淡然,一字一顿道:“你丈夫的死不关我的事,我问心无愧。你想讨公道就去找你丈夫公司里的财务总监。”

虽然去了也不一定能讨回公道,但是宜野想,至少她有权了解真相。

事后宜野后悔了,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,他也不打算继续在这个单位、这个行业里干下去了,背黑锅是注定的,何苦再去得罪那个财务总监呢?不知那个女人会不会真的跑到对方那里去闹?如果对方知道是自己泄的密,会不会对自己进一步打击报复?

对方只不过编造一则谣言,就差一点害死自己,不知下次又会使出什么手段?

越想越忐忑不安,宜野实在无心工作,便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长假。虽然没有正式递交辞呈,但是和正式辞职也差不了多少——公司规定的离职通知期就是一个月。发生了这种事,公司也巴不得他主动走人。

离开公司,宜野在繁华的街道上四处闲逛,就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,不同之处在于那时是为了观察这个世界,而现在是茫然不知所往。当他回过神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狡啮的公司门口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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